我是紙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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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一個黑糊糊的夜晚誕生了。

我的母親是個老太婆，她老得都不像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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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生下來就很乖，從來不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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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^- ]! ^0 j7 \6 P- `0 J. Y而且，我生下來的時候就很大了，也就是說，我沒有小時侯。

* z' `  ?3 U2 U* R. k+ ?% y  c我身上總是穿著一件鮮艷的衣服，那也是我生下來就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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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O) n7 L; ~+ t2 g8 Q母親坐在我旁邊的時候，我就會問她：“娘，你怎麼這麼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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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就回答我：“做娘的都這麼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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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又問：“娘，為什麼我從來不哭？”

  R0 W( Y$ X: j! g" V" e$ O* U母親就說：“我的孩子都不哭。”

" S! d' e4 ]- Z6 U* k" q我：“娘，你有多少個孩子？”

母親：“娘現在只有你一個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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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m# A+ G0 `3 K6 c% D$ V我覺得挺快樂，又問：“娘，為什麼我生下來就這麼大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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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也快樂，她回答：“我的孩子生下來都這麼大。”

母親的回答讓我明白了很多，我還問：“娘，為什麼我生下來就穿著一件鮮艷的衣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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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也樂意回答，她告訴我：“我的孩子生下來都穿著一件鮮艷的衣服。”

我覺得我問完了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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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p3 U  E' L5 J( t3 v我不會走，愣愣地站在黑暗的角落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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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N, ?9 O$ v- X% }! M8 Z我的母親，那個老太婆，拍屁股走人後就進了一個黑糊糊的房子裏。

5 {6 s. K" s) G/ B: ~) i  I+ V可能是太黑的緣故，我覺得那房子比我母親還老。

母親一走，院子裏就只剩我這個大小孩了，我身上的衣服在黑暗中顯得無比鮮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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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夜沒合眼，我沒有眼皮，只有眼珠，合不上眼。

" B  X# `2 L' H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母親就從那黑糊糊的房子裏出來了，她抱著3個和我一樣穿著鮮艷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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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?) D5 K/ `( y+ M她把他們放在我旁邊。

# M0 d$ A* c/ y9 Q我忙問我的母親：“娘，他們是什麼人？”

; o  x' v4 e6 v/ f  x母親顯得很疲勞，聲音變得更老了：“他們是你兄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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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]+ h& [( T2 s0 \! Q/ ~1 G我疑惑：“那到底是我的哥哥還是我的弟弟？”

+ u" z5 D5 c1 @# |母親：“他們比你晚出來，是你的弟弟，你不可以欺負他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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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R! b2 T& N5 t% u/ s" h8 y我答應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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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轉身要走，走了幾步，又轉過頭來對我交代：“你要照顧弟弟，別讓風把他們給吹走了。”

我盯著母親的小眼睛問：“那風會把我吹走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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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卻不看我，她轉過身去，拿背對著我：“你不會的，風不吹大孩子。”

# K7 S  a/ A1 P! x母親好象因為一下子生了我們那麼多兄弟，累壞了，她三兩下就鉆回了那黑房子，一會兒就打起呼嚕了。

/ t3 y  m) h4 V我的弟弟沒有什麼禮貌，他們並不叫我哥哥，他們傻乎乎地站著，一句話也不說。

2 ^/ d" I# u- b& }他們的樣子把我看得咯吱咯吱笑，他們的臉好象喝了酒似的，粉紅粉紅的，嘴唇很瘦很小，抹著鮮艷的紅色，眼珠子一點也不機靈，呆呆地直視前方。

難怪母親吩咐我照顧他們。呆子最容易跟著風走。

1 P/ P! E' _( ?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我不會被風吹走。

6 {! s5 g" P+ ?接近中午的時候，我和我的呆子弟弟們都離開母親走了，不是風把我們吹走的，是來了幾個大人，他們和母親說了什麼話，我們就被那幾個大人抱走了。臨走前我問母親：“娘，他們要帶我們去哪？”

8 I$ b7 O# ~8 _9 t$ t! d母親關切地說：“我的孩子，你只是我用紙糊成的一個紙人，你走吧，帶著你的弟弟們去找你的哥哥姐姐玩去吧。”

& t& z0 u- f2 L% Z1 E( d接著我和其它三個紙人兄弟就被大人們抱走了，現在我知道我是紙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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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爐子劈裏啪啦的火焰，再後來我就不再是紙人，我變成了一堆灰